在当今的商业环境中，联名合作已成为品牌拓展市场、创新产品、吸引消费者的重要战略。从时尚界的奢侈品牌与街头潮牌的碰撞，到科技巨头与艺术家的跨界融合，联名合作创造出巨大的商业价值与话题热度。然而，在这光鲜亮丽的合作背后，一个核心且复杂的问题往往决定了合作的成败与未来——联名合作中产生的商标权归属应当如何约定？这不仅是法律问题，更是关乎品牌资产、商业利益和长期战略的核心议题。

联名合作商标，通常指两个或两个以上独立品牌（或个人）为特定合作项目共同创造、使用和推广的标识。它可能是一个全新的、融合双方元素的标志，也可能是在一方原有商标基础上进行适应性修改或并列展示。其特殊性在于，它承载了合作各方的商誉，却又可能独立于各方原有的主商标体系之外。因此，其权属约定必须超越简单的“共同所有”概念，进行前瞻性、细致化和场景化的规划。

一、 权属约定的核心原则：以终为始，明晰化与书面化

在合作伊始的蜜月期，各方往往专注于创意碰撞与市场前景，容易忽略权属这一“后事”。但经验表明，最成功的合作恰恰始于对“终点”的清晰构想。权属约定的首要原则是“以终为始”，即在合作启动前，各方就必须基于合作目标、期限、投入和未来可能性，共同设想合作结束后商标的命运，并将所有共识以具有法律约束力的书面协议形式固定下来。口头约定或模糊条款是未来纠纷的根源。协议应作为主合作协议（或联名协议）的核心附件，或独立的知识产权专项协议。

二、 权属模式的选择：多元路径与适用场景

联名商标的归属并非“非此即彼”，而是存在多种模式，需根据合作性质、投入比重、战略意图等因素审慎选择。

1. 共同所有（Joint Ownership）： 这是最直观的模式，即合作各方共同成为联名商标的权利人。但“共同所有”本身是一个法律迷宫，必须进一步明确是“共同共有”（权利不可分割，行使需双方一致同意）还是“按份共有”（明确各自比例，可依份额行使部分权利）。在大多数法域，若无特别约定，商标的共同所有通常意味着任何一方不得单独处置（如许可、转让）该商标，但可以为了推广合作项目而合理使用。这种模式适用于双方投入对等、意图建立长期平等伙伴关系、且联名商标可能发展为独立系列或子品牌的情况。其最大风险在于决策效率低下和“僵局”风险，任何重大行动都需要双方协商一致。

2. 一方所有，另一方享有许可权益（Ownership with License）： 由一方（通常是主导创意、承担主要生产或渠道资源的一方）单独注册并拥有联名商标的所有权，另一方则通过协议获得特定范围、期限和条件的商标使用许可权。许可可以是免费的，也可能涉及许可费。这种模式权属清晰，决策高效，适用于主次分明、资源投入不对称的合作。例如，知名艺术家与大众消费品牌的合作，品牌方通常希望持有商标以便于后续生产和市场控制，而艺术家则通过许可获得报酬并确保其创意的署名和特定使用方式。协议必须极其详尽地规定许可的期限、地域、商品/服务类别、使用规范、质量控制、续约条件以及合作终止后的处理方式。

3. 项目制所有，到期处置（Project-Based Ownership with Sunset Clause）： 明确联名商标仅为本次特定合作项目而生，其所有权在合作期间可能由双方共同管理或委托一方托管。合作项目一旦结束，协议中预设的“日落条款”立即生效，对商标进行处置。常见处置方式包括：a) 永久停止使用并封存，确保其作为限量版的稀缺价值；b) 由一方购得全部权利，另一方获得补偿，购得方通常是在该领域有延续需求的一方；c) 商标进入“公共领域”或特定安排下的休眠状态，任何一方不得单独重启使用。这种模式非常适合短期、限量、话题性的联名合作，能有效避免合作结束后商标被不当利用而稀释联名价值。

4. 建立独立合资实体持有（Held by a Separate Joint Venture）： 对于战略级、旨在打造全新长期品牌的联名合作，双方可考虑共同出资设立一家独立的合资公司（JV），并将联名商标的所有权归属于该JV。这样，商标资产与双方原有业务完全剥离，由JV董事会根据合资协议进行管理。这种方式结构最复杂，但也最干净，能有效隔离风险，并便于为新的联名品牌引入外部投资或进行独立资本运作。

三、 协议条款的魔鬼细节：超越所有权本身

无论选择哪种模式，一份完善的协议必须对以下关键细节进行约定：

创造与贡献的确认： 明确联名商标的设计方、创作过程、各方贡献的具体元素（图形、字体、概念等），并约定相关设计稿、著作权的前置归属。这不仅是确权的基础，也涉及对设计师或创意团队权利的尊重与安排。

注册、维护与成本： 明确由谁负责、以何人名义在哪些国家和地区提交商标注册申请，官费、律师费如何承担。更重要的是，商标注册后的维护（如续展）、监控（如侵权监测）职责和费用分摊。

使用规范与质量控制： 制定详尽的《商标使用指南》，规定联名商标的呈现方式、比例、颜色、搭配环境等。质量控制条款至关重要，尤其在一方许可另一方使用的情况下，权利方有权监督产品质量，防止商誉受损。

维权与收益分配： 约定发现侵权时，由谁主导采取法律行动，费用如何承担，以及获得的赔偿金或和解金如何分配。同样，如果第三方请求许可使用该联名商标（此种情况较少但可能发生），许可决策程序和收益分配机制必须明确。

合作终止后的安排： 这是协议的核心。需根据选择的权属模式，详细规定：

停止使用的期限： 给予各方多长的过渡期清理库存、撤下营销材料。

库存产品处理： 已生产的产品是否允许继续销售至售完，还是必须在截止日期后销毁。

营销材料与数字足迹： 网站、社交媒体、广告内容中涉及联名商标的内容如何处置。

保密与不贬损义务： 各方不得泄露合作期间的商业秘密，并在合作结束后一定期限内不得公开贬损对方或此次合作。

权利的回溯与分割： 在一方购得或商标停止使用后，如何确保另一方彻底放弃一切权利，包括在其自有商标库中删除相关记录。

争议解决机制： 约定通过仲裁还是诉讼解决纠纷，以及适用的法律和管辖地。鉴于知识产权的地域性，选择中立的、具有丰富知识产权案件经验的仲裁地往往是更高效、保密的选择。

四、 文化、信任与动态管理

法律条款是骨架，但联名合作的灵魂在于品牌文化与彼此信任。权属谈判不应是零和博弈，而应是共同价值创造基础上的风险管理。双方应建立定期沟通机制，不仅讨论销售数据，也回顾商标的使用情况、市场反馈和潜在风险。在长期合作中，市场环境和双方战略可能变化，协议应包含合理的修订机制，以便在互信基础上对权属等重大安排进行适应性调整。

结语

联名合作的商标归属约定，是一门融合了法律智慧、商业远见和合作艺术的专业学问。它要求合作各方在创意热情之外，保持冷静的头脑，以“先小人后君子”的务实态度，将最坏的可能性——合作失败、关系破裂——纳入预案，并通过清晰、公平、细致的协议加以规制。一个成功的权属约定，不仅能避免未来耗资费时的法律争端，更能保障联名商标这一特殊资产的价值最大化，使合作无论最终走向何方，都能为各方品牌的长远发展留下正向遗产，而非一地鸡毛的纠纷。在跨界融合日益频繁的今天，构建于坚实法律基础之上的创意合作，才能行稳致远，真正绽放出“1+1>2”的璀璨光芒。

联名合作商标归属怎么约定？由商标转让发布